在老陆的记忆中,80年代的北大怒目圆睁,人人都急于和旧时代决裂。刚入学,他就被卷进纪念“九一八”的学生洪流,并奇异地看来 队伍中的“反腐败”标语。1986年北大学生柴庆丰被杀,1987年反资产阶级自由化,三角地满目的小字报,来 处都有演讲的学生,“这样的情景,谁能不参与进去?那会儿我也是热血青年。”
老陆也当过“小头目”,但嘴笨,没演讲过,中国养猪网,同宿舍合写过小字报,贴在三角地没多久就被层层覆盖。关于国家政治生活的一套理念,自由、民主、宪政,老陆谈论时一副自然而然的表情 ,和他讲授猪肉营销学时差不多:较小的猪腰子,解释屠体的肾脏发达,屠体茁壮。
现在还想这些吗?我问他。“想也是白想,就不太想了。处在这个环境中,咱们个人没法改变的。”
那年初夏,老陆仓皇跑归陕西,找来 在西安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工作的表姐,寄居在她租来的民房里。也曾有公安和便衣来找,当晚他碰巧在街巷里游荡,躲过一劫,否则可能被取消学籍,甚至关押一年半载。
一周以后,老陆不得不冒险归来 北京,因为没有毕业证就意味着一无所有。他几乎认不出激荡过后的北大校园:学生们无心上课,围坐在宿舍里打麻将,有的则谋划着出国。按照前几届毕业生的分配情景,老陆本应早早被中央或北京市的单位“夺 走”,但他成了毒蛇猛兽,只得来 一纸派遣证,发配归原籍。
那尊雕像爆破后被移走,换来一块庞大的丑石。后来丑石也移走,只剩下一片30平米左右的草地。摄影师想让老陆站在那里,仿照雕像伸出右臂。是有过那么一张黑白照片,里面的年轻人带着变色眼镜,叛逆地坏笑,意气洋洋。
可老陆扭捏着,不乐意,“终究几十年过去了,那会儿是学生,和现在不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