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图摄影:Anup Shah
在这里,
黑猩猩杀人,
人杀黑猩猩,
黑猩猩杀回来,
人再杀回去......
摄影:RONAN DONOVAN
撰文:DAVID QUAMMEN
乌干达,克亚马加卡村,
Semata一家人至今仍旧生活艰难,
就在5年前,
黑猩猩曾给这家人带来无法磨灭的灾难。
打水的男孩停下来,看着黑猩猩走过去。在乌干达西部的一些村庄,黑猩猩生活在残余的小片森林里。野生食物匮乏,它们开始掠夺人类的食物、空间,甚至生命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Semata家有个小菜园,
收获的食物仅够一家人吃,
他们靠着菜园勉强糊口。
然后黑猩猩进村了,
它们孤注一掷、胆大妄为,
摘走香蕉、抢走芒果、偷走木瓜,
在Semata家的附近,
时不时还来上一顿波罗蜜自助餐。
黑猩猩从农田搜刮走它们最爱的菠萝蜜。这只母黑猩猩和孩子们属于一个由22个成员组成的大家庭。一个孩子搂着母亲的腹部,另一个趴在它的背上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2014年7月20日,
黑猩猩的骚扰升级为“恐袭”。
一只大型成年雄性黑猩猩,
袭击了Semata蹒跚学步的两岁儿子,
并将其杀害。
虽然黑猩猩主要以植物为食,但当机会来临时,也会对动物下手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Semata回忆当时情景:“在我翻地的时候,一只庞大的黑猩猩闯入了菜园。那天,四个孩子正围着我团团转,就在我转身回屋给他们拿水时,出事了。黑猩猩看准机会,一把抓住我两岁的儿子跑了。”
黑猩猩折断了孩子的胳膊,
打破了他的头,
抓破了他的胃,
还掏走了孩子的肾,
然后把孩子藏在草丛里逃走了。
孩子立即被送往穆霍罗罗镇医疗中心,
但这其实只是个小诊所,
面对一个失去了内脏的孩子无能为力。
Semata的孩子死去了。
Ntegeka Semata正在安抚两个年幼的孩子,他们的哥哥在他们出生前就被黑猩猩杀死了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即使在最近,
克亚马加卡村仍会受到黑猩猩袭击。
自2014年以来,在整个穆霍罗罗镇,
(克亚马加卡村是穆霍罗罗镇卫星城)
至少有3人死亡,6人受伤或死里逃生。
2017年5月18日,
一个孩子在玉米地被抓走,
母亲追赶到一半心生惧意,
回头寻求帮助,
当地人以及警察加入进来,
最后发现小女孩已倒在血泊中;
5周后,
一个1岁的小男孩被抓走,
母亲和村民奋力追赶,
终于救下男孩,
但男孩左腿留下一道很深的伤痕。
Teddy Atuhaire的母亲去世后,一只黑猩猩闯入屋子,把当时才4岁的她掳到树上。黑猩猩划伤了她的头,重创她的胳膊,最后扔下了她。Atuhaire不得不截肢,恢复过程很艰难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乌干达其地方,
同样惨剧也在上演:
2005年,卡森瓜尔甘蔗种植园,
一个孩子被黑猩猩杀死;
更北方的布顿哥森林保护区,
发生4起黑猩猩袭击儿童事件,
其中1人死亡;
20世纪90年代,
基巴莱国家公园周边村庄,
发生8起事件,
7起为同一只黑猩猩所为,
其中3个孩子内脏被夺走,
在杀死第7个孩子之后,
这只“魔鬼黑猩猩”终于被猎杀。
在过去5年里,因为黑猩猩来袭,克亚马加卡村的3个孩子不幸身亡。由于从森林取水很危险,出于安全考虑,这些学生在成年人的陪伴下去泉边取水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这些冲突背后的主要原因在于,
乌干达黑猩猩的栖息地大面积丧失。
在冈贝河国家公园,即著名灵长类动物学家珍·古道尔在坦桑尼亚的研究基地。2002年,一只成年雄性黑猩猩曾抓走并杀死了一名人类婴儿。
摄影:Hugo Van Lawick
随着人口增长,国家公园和保护区之外的林地已成为农业用地。山上的原始森林大部分消失了。森林被砍伐用作木材和柴火,林地被清理出来种植作物。虽然乌干达野生动物管理局(UWA)清楚地看到了人类与黑猩猩面临的问题,但“不幸的是,我们很难、也不可能阻止人们清理林地,” UWA执行理事Sam Mwandha说道:“我们只能恳求,只能教育,希望人们能接受。”
对于妇女儿童来说,从露天小溪或泉边取水非常危险,因为这些水源位于碎片化的森林,也是黑猩猩的藏身之地。在捐赠者的帮助下,当地的非政府组织在森林之外开凿新井,缓解人类与黑猩猩的冲突,帮助两者和平共处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人类先侵占了黑猩猩的家,
黑猩猩无家可归,
于是反过来骚扰人类的家。
猩猩的骚扰不需要什么智慧,
人类的侵占也是迫于生计,
双方都是被逼的。
从空中看过去,土地流转非常明显:基巴勒国家公园受保护的森林(右),与茶园和小型农田(左)之间,有一条很明显的界限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黑猩猩和倭黑猩猩是现存人类近亲,
前者被IUCN列为濒危物种。
成年黑猩猩十分危险,
体重可达60公斤,
且比同等体型男子强壮一半。
乌干达的黑猩猩属于东部亚种:施氏黑猩猩,种群数量正在减少,被归为濒危物种。成年雄性非常强大,攻击性很强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除了以水果作为主食外,
黑猩猩也喜欢吃肉。
它们会杀死猴子或者羚羊,
把尸体撕成碎片,
兴奋地与同伴分享。
黑猩猩对成年男子警惕性很高,
但会对孩子下死手,甚至明抢。
有时,黑猩猩只是出于好奇心,
它们抓起一个孩子,
就像抓起一个玩具。
新研究表示,猿类对如何吃肉有着自己的策略——黑猩猩在进食幼丛猴时会首先吃掉富含营养的猴头,而在进食成年丛猴时因成年猴大脑不易获取,则先从肝脏食起。目前科学家们还在争论杂食性的黑猩猩为何会选择捕猎,毕竟肉类不是它们的主食。
本图摄影:IAN C. GILBY
无论动机是什么,
黑猩猩杀小孩已经足够骇人听闻。
在放弃房子之前,Semata一家搭建了简单的竹篱,但于事无补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两岁儿子被杀死后,
Semata一家依然住在原来的地方。
黑猩猩仍会来骚扰,
新装的栅栏也无济于事,
孩子们恐惧地哭闹,
饲养的山羊不停地鸣叫。
2017年底,
Semata一家人终于逃走了,
在4.8公里外租了一个房子,
他们在那里不再拥有田地,
过起了更加贫困的边缘人生活。
Semata一家离开房子两个月后,摄影师Ronan Donovan在附近架起了镜头。他说,几乎每天,黑猩猩都会光顾这座房子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Semata一家逃到另一个村庄后,黑猩猩仍不断骚扰克亚马加卡村——在Semata家空荡荡的房子里,它们甚至会怒视自己在窗户上的倒影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乌干达的黑猩猩受法律保护,
(不过会偶尔允许杀死像“魔鬼黑猩猩”这样恶劣的存在)
尽管有法律和传统的保护,
人们还是会偷猎黑猩猩,
为了报复,也为了保护自己。
一些村民在森林里设置陷阱,捕捉羚羊、野猪和其他动物作为食物,而黑猩猩也成了受害者,在基巴莱国家公园的一个社区里,三分之一的黑猩猩被陷阱伤害过,包括这只年轻的雄性,它因陷阱失去了双脚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据报道,去年年底,当地一只成年雄性黑猩猩被刺死;一只年轻的雌性被棍棒和石头打死;一只小黑猩猩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腐烂,死因未知,但指头被切掉了。愤怒、无助的人们因为担心自己的孩子,对它们痛下杀手,
2017年,趴在背上的孩子曾被黑猩猩从菜园中抓走,因此腿上留下一道很深的伤痕,但成功获救。近几年,在克亚马加卡村,年轻人组织了“警戒民团”杀死黑猩猩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生活在良好森林栖息地里的黑猩猩,每隔三五年就会诞下后代。大约6个月大开始,黑猩猩宝宝会骑在母亲背上,像人类小时候紧紧抓着母亲一样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我们遇到克亚马加卡村的女村长Norah Nakanwagi。起初,她说着当地的班约罗语,她告诉我们,妇女儿童在这里不安全,随即向玉米地指了指,也示意我们不能去那里。她继续说,自2007年以来,已经有5个孩子被杀,而一个国际保护组织的活跃分子却告诉他们,黑猩猩是“有益的”。“是的,我们知道不应该干涉黑猩猩,但你很难向失去孩子的人们去解释这一点!”
最后,女村长特意换成英语,说道:
“把它们弄走。不要杀死它们,弄走就行。”
但女村长或许不知道,
此时乌干达全境已再无空闲森林可供转移。
在乌干达西部,两只成年雄性黑猩猩望着远方,那里曾经是原始森林栖息地,如今却被小块农田、甘蔗种植园,以及大片茶园取代。
摄影:RONAN DONOVAN
乌干达所面临的的可怕困境,
预示着整个非洲黑猩猩的未来。
森林在变少,
人口在增加,
黑猩猩越来越绝望,
冲突越来越多。